犹如梦境绚丽的艾尔文森林,我和奥娜雅同乘一匹白马在森林深处的明镜湖边飞驰。
我必须要回家去一趟,好“威胁”一下老爸老妈,而我的家就在明镜湖后的山丘陵中——洛提斯庄园。
说起这座庄园,本来是一座在二十几年前被遗弃的贵族老宅,我的父亲在成为子爵后就将它买了下来。后来经过了一次翻新,成为现在依山傍水的华丽庄园,一座舒适的子爵官邸。
我老爸之所以会买下这里,是因为后山景观秀丽、空气清新。从二层的阳台向下望,能看到明镜湖的全景,一边饮茶一边欣赏湖光美景真是很惬意的事情,而且此地远离大道,非常安静。
在这一路上,奥娜雅自然已经看出我们不是就此开始旅行的,而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好隐瞒。
“塞,我们这是去哪?”
“说来你别惊讶,我必须先回家一趟,将事情跟父母说一说。”
当她再一次询问时,我利索的说明去向,奥娜雅真的有些惊奇。
明显她还是紧张,一直抱着我腰的双手用力有些不自然了,但她也没说别的,似乎也在期待我的家是什么样子。外加明镜湖被森林怀抱,周围有很多野生动物,一路上生机盎然的景象和许许多多的可爱小东西也让人心情舒畅。
就这样,骏马驮着我们踏过了明镜湖的浅滩,顺着山峦小径奔向山巅。
……
不知不觉的十来分钟后,我们总算到站。
绕上山路,骏马直接跃过庄园外的矮墙,又穿过大铁门在宅邸大门的石台阶前停了下来。虽然半个年头没回来,但这里真的一点也没变,外院环绕的花圃中剑兰花争相盛开,清脆的鸟鸣缠绕树间,和谐舒适的空气充实庭院。
此时,我注意到奥娜雅已经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,张大了嘴巴半天愣神好半天。
没错,这就是我的家:洛提斯庄园。
庄园分为前后俩个部分,前半部分是被剑兰花为主题的大型花圃围绕的庭院,外面有高墙和矮墙俩道围墙;后半部分是官邸主体和一个不大的马场,主体占据的地方并不大,加上后院也不过和前庭占地面积相当,主要是后面山中的马场和马厩占据一点面积。
但让这座宅邸最引以为豪的,还是远方的雷霆瀑布与明镜湖森林,从山上望去真的是波澜壮阔。
-
“这、这就是你的家?!”
“是啊。”
“哇哇!比市政厅还大啊!!”
第一次见到我宅邸,奥娜雅被惊的哇啦拉叹个不停。
其实我家的宅邸本体没多大,只是一座俩层楼的洋房。一楼有主厅、会客间和厨房、餐厅、浴室和洗手间等;二楼是图书室和卧室,图书室还连接着一座大阳台,是用来饮茶和赏风景的;阁楼则是储藏室和佣人们的住所,各种房间加起来不过十余间。
正陪奥娜雅观赏这房子时,维护花圃的佣人发现了我们,匆忙迎上前来。
“是少爷回来了!”佣人匆匆行礼,为我们牵住马:“欢迎回来!少爷!”
“老爸在家吗?”我顺便问道。
“是的,主人和夫人都在,快请进去歇息吧。”
这是真难得,老爸老妈都在呢,我急忙扶奥娜雅下马,准备进屋去。
但踏上屋檐下的大理石台阶,奥娜雅却突然拉住了我,看起来她好像很害怕。
“怎么了?”我好奇的问。
她非常惊慌:“要、要见……子爵大人?!”
“是啊,既然回来总要打个招呼吧?”
“是、是这么说没错。但……有点……”
紧张是可以理解的,平日里在小贵族面前都抬不起头,这就见子爵是有点突然。
但不论怎么说,我老爸都是个名副其实的刀子嘴豆腐心,除了真的生气处罚别人外,根本没什么恐怖的。所以我将已经准备缩在我身后的奥娜雅拉出来,鼓励她大胆一点,就像平常去见学院的老师们一样就好。
奥娜雅听后也觉得有道理,比如布休教授不就是王国的大人物吗?也开始为自己打气了。
……
总算,我拉着强迫自己做好准备的奥娜雅踏过简洁的门廊进入宅邸。
当我们来到铺着红地毯的主厅,以为老爸老妈会来接我,结果这里的只有整齐列队迎接的老管家摩尔森和几名佣人。
“欢迎回来,少爷。”摩尔森温和笑着。
“嗯,好久不见,安卡。”我点了点头。
摩尔森是这个家中和我最亲近的人,我从小就是由他和在场的佣人们带大,接触他的时间比老爸老妈多几倍。
说起摩尔森,他在我眼里可是个全能型,家中事物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,各种餐点也都非常拿手。据说年轻的时候他还在银色黎明做过游骑兵,我小时候也跟着他学过骑术,虽说他那技术最多就是个大头兵,但健壮的身体配上执事的黑西装总让我感觉很帅。
但这个时候,我发现不论是摩尔森还是佣人们,都在用吃惊的眼光注视奥娜雅,盯的她都快打哆嗦了。
我急忙摆手让大家别盯着人家瞧:“你们都在看什么?该干嘛干嘛去呗。”
“非常抱歉,只是少爷竟然带朋友回来……”摩尔森惊奇。
“这有什么,希娜偶尔不是也会来吗?”
“当然,但自始至终不都只有霍尔多斯小姐吗?”
“你们……是故意找茬吗?”
“哪里敢……非常抱歉……”
……
-
好歹算是支走这帮佣人,大厅仅留下摩尔森像往常一样陪在我左右。
“介绍一下,”我为奥娜雅和摩尔森简单介绍对方:“这是我们家的总管:安卡;这位和希娜一样是我的同学:奥娜雅·托里斯。”
“您好!真是打扰了!安卡先生!”奥娜雅急忙行礼。
摩尔森则尴尬笑笑:“你好,托里斯小姐。其实我叫摩尔森·安卡留斯,安卡是少爷所赐的别称。”
“是、是!安卡留斯先生!”
“小姐多礼了,叫我摩尔森就好。”
嘛……说起‘安卡’这个称呼,的确是儿时随性叫起的别称。因为小时候我觉得他的名字特别绕口,唯独‘安卡’这俩个音好读,所以就这样叫了。叫到现在习惯了,不知道的人还真会误认为他叫‘安卡’或是姓‘安卡’呢。
好吧,现在奥娜雅和摩尔森都简单认识一下对方了,老爸老妈怎么还不出来呢?这真让我感到好奇。
“老爸老妈在做什么?”我对摩尔森问道。
摩尔森瞧了一眼楼上:“主人和夫人在图书室的阳台饮茶,还请少爷和小姐上楼吧。”
半年不见我还能安逸的坐着饮茶,这俩人真是……
真是冷淡啊,却也满符合他们悠哉的性格,我只好带着奥娜雅上楼去。
在登上大厅宽阔典雅的大台阶后,奥娜雅是越来越难抑制紧张感,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。平时处事不惊的奥娜雅也会出现这种状况,我真的忍不住苦笑出来,看来她是真难和贵族相处啊。
……
算是半拖带拽吧,我好歹将奥娜雅带到图书室,老爸老妈正坐在阳台茶桌前聊天赏风景。
貌似俩人心情不错,都是简便的装束,很轻松的神态,莫非是得到要塞嘉奖?话说如果不遇到什么好事这俩人也不会同时出现在家里呢,看来今年算我走运啊,此时不将事情讲明更待何时?
“爸爸,妈妈,我回来了。”我主动打招呼。
结果,老爸老妈只是轻轻点头:“唔,很好,来坐下吧。”
二人示意我们过去坐,但老妈看到奥娜雅后眼睛一亮,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我老妈年轻的时候是属于那种很活泼、很暴力的女孩,人到中年这性格还是还是没改变,我觉得她可能又在琢磨什么奇怪的事了。倒是老爸一直沉稳,用礼节相待奥娜雅,并且很高兴我能交到新朋友。
“难得塞带朋友回来,”老爸和蔼的对奥娜雅笑道:“请随意,不用拘礼。”
“非常感谢!子爵大人!”奥娜雅却已受宠若惊,不断鞠躬:“能够见到子爵大人和子爵夫人是我的荣幸!”
紧张过度的奥娜雅连续行礼后非常机械的走到椅子上坐下,看起来都有些发抖了。
在坐下之后,她就更是就一直低着头,都不敢正眼看我父母一下。结果她紧张模样被思维敏锐的老妈一眼就道破了,更加不是什么好像现象的兴奋笑容浮现在老妈脸上时,让我觉得也许真不应该将奥娜雅带来……
“请问,你叫什么名字?”老妈笑眯眯的。
“奥、奥娜雅!奥娜雅·托里斯!”奥娜雅急忙回答。
“啊~!很可爱的名字,人也很可爱啊~”
“您、您过奖了!我、我只是……我……”
听到老妈的夸奖,奥娜雅羞的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话,红透的脸如熟透的枣子。
如果老妈想调戏某个人,那人就认倒霉吧,所以我郁闷的喝起茶,然后注意了一下沉着脸饮茶的老爸。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想要说,而且不是什么好事,结果被老妈一直抢话题,肯定已经很不爽了。
反正,也无外乎是成绩吧,都是我进入学院以来每年的惯例了……
-
事实如此,老妈正逗奥娜雅寻开心,老爸忽然放下了茶杯。
就和每次说正经事之前一样,老爸咳了几声打断了老妈,摆出那张一本正经的“国字”脸。
“塞,我有话要问你。”老爸严肃说道。
“什么?”我本能察觉到要倒霉。
“你的成绩,今年竟然全部及格,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这……”
还是那么犀利的提问,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,气氛也突然紧张起来。
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成绩是因为什么得到的,若是他知道我们得知了国王失踪的事,估计就倒大霉了。怎么说呢?国王失踪是大事件,要塞的高级官员们必然都知道,并且必须将这件事守口如瓶。
“这个……自然是考得好嘛!”我强挤出些笑意。
老爸则狐疑的盯着我:“真的?就凭你平日里的表现?”
“当然!平时我还是有用功的!”我决定坚定不移。
但老爸好像察觉到了什么,我也不确定布休教授是不是对他说了些什么,因为每年的成绩都会以信件形式发送到各学员家长手中。不过信中不允许出现成绩之外的东西,我觉得他得知真相的可能性极小,但也说不准。
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应该冷静!我便轻轻吸了口气,要自己平静下来,默默观察老爸的变化。
好在这种时候身边有奥娜雅。她一直很机灵,马上就感觉到我和老爸间的紧张关系了,突然大胆的介入我们的谈话。
“是真的,”奥娜雅甜甜一笑:“洛提斯少爷这一学期很努力的。”
“哦?”老爸一惊:“但依他那懒散的样子……”
我真的很激动啊,如果有证明老爸就肯定不会怀疑。但她用‘洛提斯少爷’来称呼我总觉得很别扭,虽然知道她是因为紧张和礼节才这样说,还是感觉怪怪的啊,毕竟身边会这样称呼我的人除了那些特意奉承的贵族,就是拿我开玩笑时的希娜或莉米娅。
嘛,好事还是有,老爸果然动摇了。
恰巧这时,老妈插了一嘴:“亲爱的,小塞可是带客人来了,我们不要谈论这种问题吧?”
“唔……好吧。”老爸不好反驳,收声喝茶。
老妈则对奥娜雅表示歉意:“真是对不起,我爱人总是不分场合的……”
“没、没关系!”奥娜雅还是很紧张。
“那,我们来谈谈轻松的话题吧~”
我发现老妈很关注奥娜雅,在老爸失去发言机会后,她很快将目标转到奥娜雅身上。
关注就证明喜欢,我很高兴奥娜雅能被我们家里人喜欢,但惟独老妈喜欢上某人就不一定是好事……
-
……
“小塞能带你来这里,说明你们相处的很好啊。”
“是、是的!平时多亏了洛提斯少爷的关照!”
“哈,叫‘塞’就好哦,不然他会不高兴了~”
“但、但是——”
“况且,我觉得总受关照的应该是小塞吧?~”
午后和煦的风吹散茶香,老妈和奥娜雅看似很合得来的茶余闲聊,中枪的自然总是我。
本来我以为聊到现在奥娜雅已经习惯下来,但她依然紧张的满脸通红,低着头问什么答什么,双手紧握压在腿上。早知道会让她如此不安,我还不如不带她来更好,相信这比和同学接触要辛苦太多。
况且我也没想到老妈会无聊到这种地步,明知道人家紧张,还要为难。
总觉得快点将旅行的事情说出来,赶紧结束带奥娜雅离开比较好,所以我非常干脆的打断她们之间的谈话。
“爸爸,妈妈,”我郑重其事:“我带奥娜雅回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。”
老爸见我很认真的模样,有些惊奇,放下茶杯仔细地听。
老妈则突然很开心,还没等我开口,就又把话题抢回去。
“啊呀~!小塞也到这个年龄了呢!”
“啊?……”
“你们的事情就不要问我们了!自己决定好了~!”
“喂……”
果然从见面的奇怪神情就是在纠结这个问题,这就是我的老妈。
我知道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奥娜雅更加为难,她已经头压地低低的,快昏过去一样。如此这般的为难客人,我真是有些生气了,但又不好和老妈顶撞,只能抑制一下情绪,耐心的把问题说清楚。
“妈妈!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我认真地说道:“我之所以带奥娜雅回来,是因为在学校总受她照顾,我要是不回报的话有损家族名誉不是吗?!”
“啊哈哈哈~!”老妈却突然得意的大笑起来:“小塞还是那么好欺负!我可什么都没说哦,是你自己想歪了~”
我真是败给她了,有这样的老妈真是天谴啊……
无可奈何之下,我只能可怜巴巴的望了一眼老爸,希望他能够阻止老妈在客人面前胡闹。老爸也是对这个样子的老妈没辙,只能是假装咳嗽了几下,止住了她的闹剧,让她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。
瞧他们总算有心听我说话了,我便继续将话说完:
“我记得你们说过,如果考核能够及格,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。”
“唔,如果合理的话。”老爸点头。
“那么,假期我想去希尔布莱德丘陵旅行,并且带上奥娜雅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老妈笑眯眯回答。
还好,总算是一切顺利。
但听到希尔布莱德,奥娜雅完全没有高兴的神情,是还没有从紧张中舒缓过来?
-
旅行的事情定下来,我急忙带奥娜雅离开图书室,估计再呆下去她会休克的。
但什么时候出发我们还没有定下来,老爸老妈说要先等他们处理完手头的事物,这估计要俩三天,所以奥娜雅可以在我家里住几天。在她同意后,我先带她去挑了间客房放下行李,然后来到楼下的会客间,让摩尔森冲了咖啡来。
我一直在和奥娜雅聊天,希望舒缓紧张气氛,可她一直不说话,就我一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样子。
自始至终奥娜雅都只是默默地托着咖啡杯,视线锁在咖啡的倒影中,忧虑的神情给我一种凄凉的感觉,总觉得是在想什么伤心的事情。
“你怎么了?”我问道。
她牵强的笑笑:“没什么,只是有点羡慕你,很可爱的爸爸妈妈……”
“那种老爸老妈有什么可爱的……去希尔布莱德的话,也能见到你父亲了吧?我总觉得他肯定比我老爸强好多。”
“是、是嘛……”
随便聊几句,她又黯淡了下去,声音也非常微弱。
如此模样的奥娜雅让我不知所措,一时也没话好说,只能是默默地陪她喝咖啡。
-
不知多久之后,奥娜雅好似想要说些什么,抬起头几番尝试却一直未出口。
我莫名的望着她,却只见她从脸上滑落一点什么滴落在咖啡杯中,激荡起一圈圈咖啡色的波澜。
是眼泪?她哭了吗?什么?!有些手忙脚乱的我真不知该做点或说点什么好。
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我茫然的将纸巾递过去:“这么突然闹哪样?”
难道我做错了什么?或是说错了什么?不会吧……
奥娜雅似乎理解我的尴尬,她很快就拭干泪水,勉强的笑笑。
“谢谢你……塞。”她似乎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:“没必要……为了我去希尔布莱德。我……还没有回去的理由……”
“回去的……理由?”我一愣。
“我并不是要拒绝你的好意,我……真的还没有回去见爸爸的理由……”
回家看望家人需要什么理由?这需要理由吗?她的发言真让我惊愕。
但从神情和语言来看,她是认真的,而且是下定决心的。
“这……不去南海镇就行吗?”我茫然的问道。
她勉强点头:“总之,请不要让我回家去,其它怎样都好……”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“谢谢……”
-
奥娜雅的事……其实我也不懂,我只知道她儿时因为战争烙下阴影。
我知道她的家庭被战争破坏,只剩下父亲一人相依为命,回想起来多少肯定会受打击吧。但正因为亲人只有老父亲一个,不是更应该珍惜,更应该回去看看的吗?我实在不明白……
这件事一直压在了心头,直到晚上回房休息依然在想,就是想不明白。
也许,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吧,我……和她依然是俩个世界的人吗?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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